心灰片刻,我拿起针线,开始绣越儿生辰的短靴。
没有丈夫,好歹还有儿子。
阿苏笑道,“夫人的针线活越发精湛了,这鞋面上的小老虎栩栩如生。”
我摸了摸虎面,“希望他喜欢。”
“这帮可爱,我瞧了都心生欢喜,小少爷肯定喜欢。”
“也不知道越儿的脚长没长,你带上软尺去量量,算了,还是我亲自去。”
也许,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伴裴越了。
当娘的总是不放心孩子。
我带着软尺独自去了他的院子。
院子里倒是安静,我有些疑惑,今日越儿怎么这么安分。
走到门口,我听到屋里传来的对话。
“少爷,这个木头雕塑不好刻,还是让奴婢来帮你吧。”
“不用嬷嬷,我要亲自做。”
“娘只会送我这样绣样,那样香囊。”
“沈姨却送了我很多稀奇古怪的好玩东西。”
“她的生辰礼物,越儿自然要送些用心的。”
“那也得小心手啊,哎呦,少爷对那位可真投缘。”
里面传来裴越欢快的笑声。
“王嬷嬷,祖母说过,娘只是裴府的侧室,那爹可以把沈姨也娶进来陪我玩吗?”
“哈哈,那也得你沈姨同意。”
听到对话的那一刹那,我的心如坠冰窟。
透过梧桐枝头,太阳娇艳。
我却脚步发冷,不知如何离开的这院子。
我独自坐在窗边。
直到天擦黑,一道修长的身影走近我身后。
“怎的?听下人说你今日没用晚膳?”
裴照的声音温润清澈。
我望着窗外的竹影,有些回不过神。
“没什么,我只是,只是觉得……”
“觉得什么?”
“觉得,对你和越儿来说,我并不重要……”
身后的声音愣了片刻。
一只修长的手指伸上来刮了刮我的鼻尖。
“瞎说,你是我的夫人,越儿的娘亲,怎会不重要。”
“可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?”
我转过头,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,拽住他绣着祥云的衣袂。
“裴郎,你什么时候能将我转为正室?”
裴照神色微暗,遮住眸底的潮涌。
见他不应,我有些心灰意冷。
“不能是吗?”
六年的时光,哪怕带着目的。
我也倾注了无数心血和精力,到最后,却是血本无归吗?
“我明日就去和族老商量,你准备吧。”
清润的声音响在耳边。
我灰暗的眸子又亮了,“当真?”
“当真。”
我以为是死局,却又迎来了转机。
第二天,裴照果然去找了族老。
我一边操持着府内事务,一边笑呵呵地带人打点。
仪式虽从简,但是也不能少了相府的体面。
这番忙碌下来。
就连裴越左顾右言要出门,我也没有多加管束。
哪怕知道他要去哪儿。
阿苏见我喜气洋洋,也了解其中原委。
“夫人这下可以放心了。”
我点点头,露出一抹笑意。
“以后,就提拔你为相府的管事。”
阿苏眼中露出惊喜,“女管家!我,我可以吗?”
“你当然可以。”
一切准备妥当。
我本想告知裴照。
他却归家的愈发晚了。
“这几日宫中事物繁忙,好好,委屈你再多等几天。”
我看他眸下难掩青黑,也不免有些心疼。
“没事。”
他眸光似无尽的湖底,波光粼粼却难以看清。
“就几天。”
我点了点头。
这几日外面风声不对,我也略有耳闻。
好像不知是谁举报了罪臣余孽,皇上颇为震怒,下令彻查。
但这一切与我平静的后院生活无关。
我一面对照着药膳食谱,一面在厨房忙碌。
这段时间辛苦,得好好给裴照补补。
阿苏走进来放下菜篮,却有些面色古怪。
我抬头看了他一眼,笑着打趣,“你这丫头还有挂脸的时候。”
瓦罐里冒着咕咚声,热气腾腾。
我撒下一把枸杞,见阿苏不出声,奇怪的望过去。
这丫头红着眼眶看着我。
“夫人……”
我连忙放下勺子,“这是怎么了?”
她哽咽了一声,“相爷,相爷藏了罪臣余孽,皇上震怒,想要处死余孽。”
“相爷,当着皇上的面说,那女子,已入了他家的族谱,是他裴家的夫人,不是沈家的余孽……”
我身形晃了晃,被阿苏扶住。
“夫人……就算相爷要娶那女子,你还有小少爷呢……”
脑中思绪纷杂,我却笑意苦涩。
让我如何说?我的丈夫,孩子心都在她身上。
不过我还是顺着阿苏的话点头,“你说的对。”
我脱掉罩衣,收拾好了,来到大堂。
沈梨果然来了。
她一边,是裴越殷勤捧着茶开口,“这是我娘做的果茶。”
一边是裴照笑意盈盈,“尝尝吧。”
沈梨啜了一口,又立马吐掉,吐出舌头。
“太酸了。”
直到看到我,里面的谈笑声才静了。
沈梨站起来,面上闪过慌乱,“……你好。”
裴照见我,眉头蹙了起来,“你怎么来了?”
我淡笑,“我来的不巧,打扰你们了,不过,我有正事想说。”
我看着大堂中的三人,开口,“沈姑娘的事我听说过了,相爷既然对着皇上作出承诺,自然不敢欺君。”
“相府一切准备妥当,七日之后,就让裴姑娘以正室之位进门吧。”
“至于我,就不必了。”